海子的詩:亞洲銅

2009032010:00

亞洲銅

亞洲銅亞洲銅
祖父死在這裡,父親死在這裡,我也會死在這裡
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

亞洲銅亞洲銅
愛懷疑和愛飛翔的是鳥,淹没一切的是海水
你的主人卻是青草,住在自己細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亞洲銅亞洲銅
看見了嗎?那两隻白鴿子,它是屈原遺落在沙灘上的白鞋子
讓我們——我們和河流一起,穿上它吧

亞洲銅亞洲銅
擊鼓之後,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
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賞析:

海子的亞洲銅,公認是他的代表作。文字中每個字都看得懂,但整篇放在一起閱讀,可能就難以理解了。看了幾遍後,你可能會懷疑海子的這篇詩 - 亞洲銅,究竟是不是個錯誤的組合?

海子 原名 查海生 ,大陸詩人。1964 年3月生于安徽懷寧縣高河查灣 。1979年考進北京大學法律系,1983年畢業後任教于 中國政法大學 。1984年 開始 詩創作,89年3月26日 于 河北 山海關 臥軌自殺。

閱讀這首詩,應該以大聲朗讀的方式進行。這首詩其實是一首音樂。只有默讀是不足的。但它的意義卻是象徵主義的,也帶有一些印象派音樂風,就像聽德布西的海及月光曲一樣,理解不足以洞悉作品的本質。它的音樂性超過了理性的書寫,勉強企求從文字上引伸的意義,將會構成欣賞上的阻礙。主觀而個性化的表現,讀者只能敞開官能的侷限,自由的聯想,超越文字表面的呈現,以音響及色彩加上飛越的意念,進行詩的欣賞。

亞洲銅不妨和黃土地相並思考,一個是凍透了的,堅硬如金屬的亞洲銅,而一個是原來本質的黃土地。它們的色澤同樣是炎黃色系的。保有著歷史的精神意識 - 祖父死在這裡,父親死在這裡,我也會死在這裡,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祖先傳衍下來的土地與人,命運經千百年也不會改變。生於斯,長於斯,且歸根於斯。

而唯一能暫時離開所貼近賴以存活土地的生物是鳥類,因為牠發現了不同於平常生活之普遍內容的存在,有了價值上的新發現,因而懷疑其生命之常態而昇高飛翔,這種象徵的手法,其實是告訴別人,海子有了全然不同的視野,他看見了圍噬著大地的是一片汪洋,你的主人卻是青草,住在自己細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生命的渺小和脆弱,守著命運的秘密,在一次一次生死的轉瞬間,掌握住存亡絕續的因素和密碼。

即使在悲壯的死亡後,詩的遺言,屈原的鞋子,會帶給世人和平的象徵。河流終歸流向大海,帶著詩歌永恆的意義,奔向海洋寬濶的胸懷。黃土地終而可以發揮生命的力量猛擊發聲,發出真正來自金屬的銅鼓聲( 這是一種古文明的象徵語 - 中國文明重生的吶喊 ?),黑夜裡最偉大的光,也擁有新生,不再只是太陽的附庸,月亮成了活跳跳的生命動力,這力量卻來自渺小的你我。我們可視其為不屈服於絕望的戰鬥宣言 - 擊鼓之後,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這麼去解讀亞洲銅,或者和海子原意不同,但想必也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