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疲憊的人,躺上這座紅色的床。
在還沒有夢來臨之前,輕微的晃動,臥室的窗擠進絲絲如蛇的光,爬佈在床和人的四週。
空氣裡瀰漫的音樂,如沈靜大地承受的灰霧,冷冽突然凍凝眼睛所視的一切。下降的速度難以計算,分秒之際覺得地平線上的存在被吞噬著。
努力辨識一陣一陣湧入空間的樂音,分不清楚是印象派的,德布西的海?還是,ECM出品的前衛馬勒?
逐漸明白的是,一寸寸的陷落,於水,於冰火,於沼澤的浮動平面,汨汨正響著銅與鐵相爭的音響,先是黏稠可以拉出透明緊繃張力與密度的液體,而後,斜視著四肢沈潛觸擦一種把握不住的介質,空間抗拒著時間變化下的消失,發現我無力逃避床的巨大引力,拉著我這個個體扯入不明的世界。
四肢不見了,小腹不見了,胸脯不見了,下巴不見了,唇齒和舌尖不見了,面頰及鼻樑不見了。
一縷輕煙似的我,受到四週加之的壓力,從額頭中間的眉心輪擠了出來,飄在天花板上。
看著身體沈入紅色的床上,尚有剩餘了的一雙眼睛,悲憫的眼神,不肯閉上眼瞼而不停止觀察著,那有似無的人型-浮游在上空向下俯視著的 " 我的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