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開始了嗎? " 卡洛琳脫掉長袍後,問我。"今天只先進行素描,每十五分鐘換個姿勢,四十五分鐘後休息二十分鐘。"工作的時候我們都不說話。室內除了畫筆磨擦的聲音,Spender Sp1 傳出的爵士鋼琴,The Wonderful World ,加上窗外林子裡的山鳥鳴叫。除了這些,炭筆在MBL素描紙磨擦發出細碎的聲音。和畫面同樣垂直的方向,視線移到卡洛琳的身體又移到畫面上,來來回回的,右手忙碌不停地畫著,我注意到卡洛琳的左乳下緣有一顆淡紅色的痣,心裡訝異了一下。以往沒特別留意。
"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顆小搗蛋呢?"自言自語地說。"什麼?什麼小搗蛋?"她頭微微一抬,小聲地問。就那一顆淡紅色的小痣使我分心。隨應著也沒停下來,仍繼續作畫。卡洛琳的左手從小腹上移開,觸踫一下那顆痣,微笑著說一直都有的啊,只是我沒特別注意。先別動啊姿勢跑掉了。她的左手又擺回在原來的小腹上,遮住了肚臍的一半。好,就這樣維持不動吧,這時正描繪著她的小腹以及恥丘。
二十二歲的卡洛琳,身材真的很棒。起初阿德提議要我畫人體畫時,我沒有爽快的答應,因為沒模特兒,總不能拿閣樓雜誌來描繪吧?況且畫不好的話,自己也看不過去。以往只有在美術學校才畫人體模特兒,一週四個小時。都是以學校聘用的模特兒為對象。畢業幾年來從沒畫過自聘的人體模特兒。阿德要我別擔心,他負責找一個很棒的模特兒給我。只要不傷腦筋何樂而不為呢?第一次和卡洛琳見面的時候,她一人來到福隆的海邊,那時六月末的一個星期日,還沒放假。她說阿德叫她先來給我看看可以嗎?還未成年吧?看起來像個高中生,發育良好的那一型。她說上個月剛滿二十歲已經成年了。母親不反對她當模特兒,何況我本來就是藝吧的熟人。
海邊的夏天,空氣中散佈著上昇的水氣,濱海公路上遠遠的車子都變型似的,在海市蜃樓裡正融化著。卡洛琳說她想到挖仔港的海邊游泳,要擦防晒油。那時我還住在學校對面的教員宿舍,同事都到台北去了。把房間讓給她更衣。自個兒就在庭院抽著菸,聽見她在房間裡叫著我,幫她擦防晒油,背後擦不到。開了房門見她正坐在書桌前背對著我,她已經換好比基尼,只是上半身沒綁好帶子,很久沒有這麼近的距離看著女人的背部,多麼像小提琴的曲線,接過防晒油之後,小心地幫她薄塗一層金黃色的油。塗到她腋下的時候,她扭著臀腰呵呵地笑,很癢人吶。來不及收手,踫到她的右乳下緣,哦,應該是側緣,那時沒注意到那裡有顆淡紅色的小痣。準確地說,我不僅來不及收回塗油的手,而且呆著停住了正扶觸著她側轉過來的乳房。真是微妙的觸覺,卡洛琳沒有躲開,反而向後仰靠,我不自覺得向前倚,兩個人就這樣沈默著。
她的乳房很美,不曾畫過這麼美的。更不曾細心地撫摸,忽然間好像記起了嬰兒時的印象,卡洛琳的乳房似曾相識。右手還有一些殘留的防曬油,柔軟又滑潤的觸感,強化了指頭上的記憶,忘情著似有還無地輕輕擦著油,時光好像停駐了一般,窗影是門口的梔子花投下來的,海風從巷子那端吹了過來,使日花剪影有些顫動。她坐著右手不自覺地扶著我的手肘,微微地顫抖。沒有拒絕。她將我的左手也抓過去迎接堅挺的左胸。沒有防晒油的左手,像暴雨將至雲湧山頭,不知是她的汗還是我掌心的?我們兩人的心跳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