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完成了很早就計畫但不知延遲多少年的事。
四點鐘,下班了想都不想開了車便往舊家跑。
開了門,穿過蜘蛛網,直向四樓書房去。
見了那套一個春季都未啟動一次的音響,不顧有多費事,動手就搬。
這麼久沒用此套音響是因為都不住這裡,這裡是生長的家,後來我卻另選新處。
其實,這舊家才有更多的回憶,只是父母不在了,兒時的回憶也像這房子遍生蛛網。
和上帝共存的童年,如同神龕供桌上的老聖經,佈滿了灰塵。
翻了幾頁,並沒有想找的回憶,於是,專注在如何搬動音響。
方才去理個髪,一不小心睡著了,理好髪後醒來,發現鬍鬚也被刮掉。
這些都不在計畫中,正進行遲來的計畫時,聯想生活裡還是不要有太多計畫才好。
許多計畫,不打緊的,就難以迅速完成。不在計畫中的,如鬍鬚被剃掉之偶發事,反而就這麼自然地完成了。想到這,還加緊搬動這套音響吧。
一對德國製的落地喇叭Expolinear Elektroakustik TOWER SPEAKER,一件MCINTOSH C28 前級和 DYNACO STEREO 70 真空管後級,還有那座英國 Wilson Benesch 類比唱盤 The Circle ,一些訊號線,以及兩個電源穩壓器。又重又煩。
每一單件都不輕,十件總重量超過三百斤。但不容多思考,這是必然要做的。於是,四樓樓梯的上上下下,少說有十二回之多。
流的汗應有三斤之重。肩膀及肚子位置的襯衫髒污了,腰部差點閃到。
畢竟是壯年之末中年時候,不多久腳便打顫,膝蓋骨陣陣酸疼,同時真想放棄。
但今天不能放過自己,一定得完成內在的命令,把這套少用的音響弄回早已陸續住了十年之新家的頂樓畫室。沒有音響和音樂,實在難以長時間作畫。
沒有權力喊累,這些是當初累積下來的負擔,它們又不容易自然毀敗,既然都不在風吹雨打之下,而取材甚好的音響佳品,當然也就不易損壞,這麼多年了,看起來都還有八成新,為何任憑時光老去卻非常少用這套也是心儀的銘器。
肉體在苦難中,精神可以超越這個限制,過去曾在此音響播放的樂聲神遊幾度通宵達旦,有歡樂有悲愁也有許多無聊的感動。現在,正一件件被搬走,遷移到夏天一定會很熱的頂樓畫室,以後在通風的清晨,必然會被充分地利用。
強忍著渾身的累乏而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組裝後趕緊取一張潘美辰的世紀大碟,調校好唱盤後播放,眼淚差點要掉下來,但我的汗已快流乾,所以我的感動就在一切工作之忙碌漸冷靜後開始升溫。終於,這久違的音色是如此地柔美,接下來就要打理那些被遺忘的畫材畫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