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避世於自己打造的世界裡,作家是一種。尤其是在鑑賞力普遍低落的社會中。因為大家都很自由,愛怎麼寫就怎麼寫,不管有沒有人喜歡,這是一種精神的解放,只是在這自由的社會中,怎麼會如此的苦悶呢?在台灣夠自由了,但精神苦悶的人還是很多的。有人說台灣是最有人情味的,為什麼有人情味的地方,竟然也有許多的苦悶呢?也許苦悶只是隨口說說的,還不至於到苦悶至極的程度。但會不會是個別的差異,發生在我這位寧住在部落格裡,也不願與人群多一些互動的朋友身上,他的苦悶我略知一二,但許多像他一樣住在部落格裡的其他人,就不是十分了解。但不論他而看自己,其實也是挺苦悶的,工作上累積下來的苦悶,與現在許多還在職場打拼的人一樣,工作所得是為了享受生活,一旦所得及不上享受標準,或者不敷享受時,就覺得要命了,這麼想著,大概能有共鳴的稀少。反對的比較多,是吧?除了工作以外,我的休閒是什麼呢?而休閒真是為了充電然後再投入職場嗎?我們為資本家打拼賺錢,而三四十年來被搾得體無完膚肉沒彈性,然後像殘渣被拋棄,這是為什麼呢?類似這般問題,他知道得挺深入的,這也是他所以感到失望的最大原因。
他避世於網路部落格,無非是進行一種洗煉,在他的人生術語而言,他有若天主教徒之避靜,在這裡面對自己,反省或者檢討他的半生,這麼看來他是正面思考著他自身的存在,看他的部落格,談宗教或談藝術,或談他自己,種種較之現實生活的他要來得真切誠懇,倒不是說以前的他生活的不真切不夠誠懇,而是他現在活得挺有勁的,反而比我這尚在紅塵裡打滾的俗人,活得更起勁。這是怎麼回事呢?總覺得現在的我是不上不下的,那種被絲索牽扯操控的不自在,越來越嚴重,只要在現實生活中稍有成功,因而獲得了利益,取此利益作為生活之資糧,則越形累贅乃至不可擺脫。工作也有二十幾年了,累升至一名芝麻大的主管,反而越來越膽小,許多事唯命是從而不敢有所創舉。話說回來,我的工作還不是為人作嫁衣裳,公司賺錢也不見得願意多給勞工福利,老打著一本萬利的算盤,我們怎麼能再愚忠下去呢?但如果稍露此跡象,必定是被解讀成不適任人員,那不被炒掉工作?累啊,有時就不免會想到這些瑣碎,覺得此生真是白過了半輩子。
那天取出史作檉寫的"墮落的老人 " ,專注讀了五十多頁,有點讀不下去。是因為書中反覆提到生命的意義,我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但我深深覺得受制於他人他力,這倒是真的。可怎麼辦呢?我要作一番革命嗎?要有大領悟後斷然拒絕這種無意義的狀態嗎?然後我要靠什麼繼續過活下去呢?讀不下去了,書中的老人自覺已老將要告別人生,卻自覺沒作一番偉大的事蹟,可不也說上我和云云眾生?恐怕都是人未老心已老,人未死而心早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