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忘了許久的事, 在午睡時透過夢境傳來的回憶, 仍然很真實. 三十年前的後龍外埔海邊, 長長的礫灘間雜著貝殼, 退潮後閃著發亮, 等著人的手去拾來, 不對, 這話有語病, 它們皆死去無生命, 怎麼會" 等著 " 人們來撿拾呢? 我也和一些年輕人一樣, 撿著還算完整的貝殼用之裝飾也好, 洗乾淨後擺放在書桌上觀賞, 雖然, 它們是死亡了, 色彩大量褪色, 失去活著時的光澤, 但有個辦法可以讓光澤色艶都恢復. 用洋干漆在清洗後的軀殼塗裝三遍, 要很均勻的, 像在它們還活著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的.
這些無生命的美麗軀殼知道什麼是寂寞嗎? 把龍宮貝殼的開口靠近耳朵. 可以聽到風聲就駐留在它的身體裡. 它也是落魄了... 我想著, 想著一個理由認定它不是落魄而叫失魂, 去確定這種想法是否創見, 一點都沒什麼意思. 在思考其中緣故道理時, 一件事情是正確的, 那就是我還停留在午覺的夢中沒有醒回現實, 是不想回來了.
趕走一群寄居蟹, 它們要搶走我書包裡三個比較完整的螺貝. 我一點都不懷疑這些橫行的傢伙們真會來搶, 在夢裡的太陽下, 發生任何事都不新鮮, 即使, 它們大如椰子蟹, 我也不害怕. 餓了, 正思考著如何打死幾支就在海邊燒烤果腹. 只是擔心找不到蒜頭和甕底油. 還有少了一瓶酒.
太陽很毒, 但很美. 圓得像姑娘的大眼睛, 黑色的眼瞳, 一點都不恐怖. 我沒有汗水, 但感覺到被晒出了什麼物質, 被熱力擠壓著鑽出皮膚, 滴向沙灘, 在沒落地前就汽化了. 四週都在發燒, 黑色的太陽也是發燒的, 冒煙的岩塊, 肚子真的餓了, 這時, 若有一支狼經過, 我一腳要將之踢向那掛在正東方的燙燒的黑太陽, 日正蝕當時的狼之BBQ. .. 我是在作什麼呢? 沿著海邊逃跑, 影子拉得長長的, 投在海浪高漲的白牆, 我和我的影子在跳著花式探戈舞? 哎呀, 準是發燒了. 揹著書包我跑得更快, 海岸線不正常地延長著, 我知道大概再三小時, 也跑不出這些不斷多出來的公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