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種極限臨界點時只有兩種可能,要不成聖,要不成魔。我瘋狂擊鼓,本來只是一種發洩加上求援的動機,隨身有物可弄出點聲音,看看遠方有沒有人發現我在此地。但沒想到海浪上的空氣是一面透明的牆,聲音踫觸後立即跳回,咚咚咚轟轟轟,來回混沌了的音響。是一串難以辨清的噪音,簡直沒有絲毫的節奏感可言,最好現在不要有人,有人聽見只有一種可能推斷在海邊打鐵皮鼓的不是正常人,必灰是瘋子。
連我自己都不想聽,但是,現在要的是一種驚醒人的效果,驚醒他人也驚醒自己,尤其在不知名的荒域野岸,如果我像四周氣氛一樣寧靜,必定在內心裡會興起難以扼止的吶喊,直衝到口邊也不能明白吶喊些什麼!就是宛如馬嘶獸吼,文明喪離的魂叫。
以上不能證明曾發生過,但明明白白好似回憶相同的場景,連擊鼓時鼓棒擊偏撞擊油桶邊框所打出來不純的鼓聲,有點瘖啞又還保持著金屬物發出的聲響。那是改變不了的音色,就像人在大聲喊叫時,音色還是自己的,但持續嘶吼後,聲音變得粗糙,但不因而就停止不叫。我有很大的壓力,透過肉體的掙扎會更有感覺去掌握未來,未來要靠別人來搭救,只要能重新回到原先的生活,經此掙扎的吼叫與擊鼓,人們知道了我的位置救了我,即使壞了聲帶,換成全新的也無所謂。
孟克的畫裡一位分明就是幽靈的人,蒼白且害怕地叫吼,從畫面上我居然可以聽見他的痛苦,難道在這廣濶的海邊沒人聽見我製造出來的噪音嗎?
原先以為流落此地必能遇到隱居的能人,沒想到連狗一支都見不到。這裡果真是夢境,夢的絕境,若沒有弄點聲音出來,連活著的唯一都會被無明所淹沒;空無之境不是止觀之後應該出現的嗎?我沒先止而後觀,反倒先觀才知止之必要,相反的程序是陷入不可解脫的原因。
正想像著一道道音波利如劍光從狂落的鼓勢擊出,割著綢錦似光滑的空間,的確想像力豐足乃至不僅音波銳利且還染著七彩。傳說中的虹光是這樣無心之下被我擊出,而這正是遠方可以瞭望發現的希望,如此,我擊得更猛烈,也達到出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