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十年是一個循環, 回到縱軸上, 不定在更上一層, 可以是原點或在下層, 所以這幾封信分別寄給不同年段的自己. 但這自己又不是一成不變的. 只有在已過這各階段之後, 集合了多元化經驗才可接受這樣的觀點: 視各階段的自己為不同的對象展開不同的對話.
第一封信, 寫給十歲時的我.
你接到這封信時, 不要懷疑. 這封信來自未來幾近四十年後的自己. 除非你足夠聰慧, 否則閱讀這封信時你將特別吃力, 除非我們的父親可以指導你解讀. 如果他也像一般人一樣看待這封書信為不可思議, 那麼請轉交朗士明神父, 他會明白這封信的用意. 除了這兩人之外, 你不要告訴別人關於這封寄自未來的信札.
在我正在進行此信的書寫時, 海平面上的天空黎明時各色的雲彩浮現, 映著水面光影是七彩繽紛的. 想到你這個年齡的我, 感到無限的懷念, 這是健康的自戀, 我是由你而來的, 脫離你長成現今的整體, 對於你有份無從告白的感激. 想念著你, 我的童年.
一個世代過去了才能深刻體會到當時的孤獨, 那也是生命首次發覺他人不能幫助的生之孤獨. 我們的父親並不能及時給予這方面的幫助, 他忙著事業, 忙著賺取錢財來改善家裡的生活. 自從你有一份孤獨的自覺時, 我們的父親疏於照料你的心理, 以至於不能輔導你突破自陷孤絕. 還記得你和同學相邀騎腳踏車出行二十公里以外遠征南寮海邊, 就是和我所在海邊相似的景緻, 當時第一次看見海, 驚覺於海岸之外的天地, 不是小小心靈能夠想像的神奇以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寬廣和無從預防的危險, 也記得你還想順著海岸線往上走到台北. 真是天真得可愛啊, 感謝同伴們勸阻你, 才能在天黑了兩小時後回到家鄉小鎮, 那天, 你被母親當著其他同伴的母親們痛打一頓, 因為你鼓舞他們冒險, 讓母親被指責而面子全失. 真是頑皮啊, 但今天我能充份了解當時你的心.
你作得很對, 那一次的探險活動很成功, 至少親眼目睹了海的無限, 更重要的是, 因而開了一扇窗. 不再自囿在小鎮的山居歲月, 也讓同行數人的友誼因之永固, 每到同學會, 這段事蹟想起來真覺驕傲. 很多大人到了二十歲了都未能親自領略海的宏偉. 而我更要感謝你這一個夏天午后的驚奇之旅所贈予的禮物, 拳頭般大的貝殼, 我一直珍惜著, 當我就快要淡忘關於這一切的記憶時, 便會自袙桌裡取出來, 聆聽貝殼裡頭的回音, ,再度回味那一年難忘記之夏天午后的歡樂和影響深遠的啟發.
真的要謝謝你. 別的事情沒有比這件重要的, 又, 生怕你因此信感到困惑, 所以先停筆吧... 有些想說的話, 在你二十歲時, 再慢告訴你. 最後, 祝福你學業進步. P.S. (這意思是"附記") 不要太貪玩, 每天要讀一篇國語日報小作家. 可以的話, 每天寫五百字的日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