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動筆寫第四封. 此時思索的苦悶, 很難向他人訴說, 尤其在無人之境, 只有喃喃自語, 書信進行得並不順利, 第四封信將要寫給四十歲的自己, 子曰＂四十而不惑 ＂, 可是對我的人生, 這句話並不合用, 我當然不像孔子, 他以理性戰勝人生的困惑, 而我的四十歲, 除了工作順遂之外, 沒有我理想中的成就. 這理想的成就是關於藝術方面的, 只不過還沒放棄罷了, 至於學問上根本是談不上的, 大概就是多讀了些書, 仔細去想所讀的書, 於我的人生似乎太過精采(因為我的四十年的人生實在平淡, 也很平凡), 從不同的書當中, 藉作者的經驗來豐富我缺乏風浪起伏的生活. 換個角度去看, 免除生活的奔波是幸福的.
過去, 會想去打破這種平淡, 我能作的就是大量閱讀, 或者看電影或者聽各種音樂. 最大的嗜好就是買書藏書, 再者就是音樂音響了. 當然, 藝術的嗜好, 是自己的專業, 即使我不能以此作為職業, 但專業上該俱有的設備, 只要能力足夠, 我也願意投入. 那幾年花在攝影上金錢和時間真不算少, 而一心想像自己要成為旅行攝影師, 再不時畫些圖畫, 大半時間離鄉背井遊走在世界各個角落. 事實上, 這只是滿足想像罷了, 我的攝影和繪畫, 間雜著詩文, 這些都沒有因生活需要而製作, 也沒有現實上的逼迫, 真的是幸運, 但也是一種不幸. 而我所說的不幸, 是不能和真在不幸的人提起的, 因為欠缺生活的壓力, 少了創作上的苦悶的象徵. 而說不幸, 那不會引發別人的笑話嗎? 是不能將心靈的不足視為一種不幸, 因此, 這部分只有自己明白的難處, 深藏內心, 對家人或別人都很少提起.
大概所有習慣用文字來思索的人, 都有過份自戀的傾向, 好像只有於腦子裡閃現話語和文字的演出, 同時浮現圖象, 為自己打造一個想像世界, 如他人適時能有共鳴, 就能喜出望外, 吾道不孤的欣慰油然而升. 這時就有股得意, 也去減輕一些寂寞的毛病.
關於第四封信, 寫了又刪, 刪掉勉強擠出來的文字, 這些文字只是詞語的串連, 勾勒著無關緊要的場景, 缺少動人的情節, 當然還有言不及義的廢話. 刪掉它們的最主要原因是發覺它們不能代表我想說的. 當一段文字莫說是文章, 自己讀了之後都覺得索然無味, 用鋼筆寫的, 就最多劃幾條線槓掉, 不用打叉叉, 也不用修正液. 保留破壞的痕跡倒也無妨, 要是用打字的, 直接就替換了, 可是, 我再也找不到那時的想法, 即使不被採用的想法, 有時候, 也要回顧一番, 作不到米蓋朗基羅所說的, 酒壞了只 有時候, 也要回顧一番, 作不到米蓋朗基羅所說的, 酒壞了只有倒掉它. 此時, 點點滴滴不打算運用的想法, 只要曾化作文字的, 我都想當成紙片那樣把它收進很久才會開啟的 只要曾化作文字的, 我都想當成紙片那樣把它收進很久才會開啟的收屜, 可是, 用電腦編輯, 我卻不能收集那些我所不要的.
遲遲不想完成第四封書信, 停留在構思階段. 進入這份走不出來的思緒, 檢視受阻礙的因素, 我得到的結論是還留戀於第三封書信停滯不前. 尚未結束的情緒繼續發酵, 無法釀成熟酒, 酸了, 失敗了.
談到" 失敗 ", 這是意念上的失敗, 也是生活上的失敗, 原地踏步, 偶而踏出一步, 還在打轉. 當我思緒受阻, 我要有更旺盛的企圖, 希望, 在第四封信的敍說當中, 明白交待鏡裡的對比, 一個過去和現在的對比, 再往前推到現在與未來的對比, 幾近是一種反省和預言. 第四封信啊, 獨立於前三封信, 希望它能擺脫時空限制, 更加自由更是妄作, 因我早已起身, 來回踱步著, 看看白雲, 看看拍打岸邊的海浪, 看看自己的影子, 看看筆電上的銀幕保護圖片, 看看除了看看而不作下一步想的一切.
